新炊间黄粱(诗句出处和全诗赏析)
杜甫
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
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。
少壮能几时,鬓发各已苍。
访旧半为鬼,惊呼热中肠。
焉知二十载,重上君子堂。
昔别君未婚,儿女忽成行。
怡然敬父执,问我来何方。
问答未及已,儿女罗酒浆。
夜雨剪春韭,新炊间黄粱。
主称会面难,一举累十觞。
十觞亦不醉,感子故意长。
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
【赏析导航】
参星与商星是两颗永远无法相见的星宿(商星居于东方,上午五点到七点出现;参星居于西方,下午五点到七点出现),诗人把与朋友相见之难,比之为参商之难以碰面,果真如此吗?
其时,安史之乱已经持续三年,国家板荡,生灵涂炭。杜甫也从左拾遗任上因替宰相房琯上疏求情而被贬。告假探亲途中,探望了少年时的好友卫八处士。
时隔二十年,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,现在却已经是鬓发斑白,满脸沧桑。交谈之下,不禁腹内绞痛,悲伤不已——昔日的故旧好友,竟然一半都已经不在人世!而此时,杜甫不过才四十多岁!
或许,这里看不到“战争”,但战争已经夺去了多少人的生命啊!
他们能够活着相见,是不是已经万幸了?
主人的儿女纷纷出来相见,杜甫才从忧思中慢慢回过神来。
孩子们恭敬有礼,也好奇这位“父亲的朋友”以前从未见过。说来话长,往事纷纭……
交谈未已,这家人已经摆好了饭菜,拿出了酒浆。看着他们冒雨剪来的春韭,热气腾腾的新鲜的黄米饭,杜甫心里倍感温暖。
举起酒杯,暂忘悲欢。主人的盛情让杜甫彻底放开,一连十杯居然毫无醉意,而主人却还在频频相劝。
此刻,把盏尽欢。明天呢?
山高水长,就如水中浮萍,风中蓬草。随波逐流,随风飘摇……
【韵译】
战乱如稗子一样疯长,
大地贫瘠荒凉。
步履匆匆,
我走在被贬谪的路上。
伴随左右的,
只有残垣断壁、
和丛生的野草。
不曾想天公作美,
我们相逢在一个树木蓊郁的地方。
鬓发斑白,满脸沧桑,
我们心里却想着彼此儿时摸样。
世事倥偬,
二十载时光如流水东逝,
你我却如参星与商辰难以相聚。
分别时还是懵懂玩伴,
再相逢却已是儿女成行。
孩子们不知道父辈因缘,
一个个都跑来殷勤问好。
话匣子尚未打开,
黄粱米饭已煮得香气缭绕。
昨夜的春雨来得正是时候,
今天的韭菜剪起来嫩绿鹅黄。
点上烛火,
你我共叙衷肠,
拿酒来,我们要痛饮一场。
问朋友,已一半身故,
话境遇,却多是凄凉。
伤离别,腹内绞痛,
悲时事,不由垂泪忧伤。
重振颜,主人频频举杯,
感子意,强颜欢笑一饮十觞。
能相逢,我已然满足,
何须效,泪满衣襟儿女情长。
只恐怕,今宵有酒,
明日山峦重叠,
路途迢迢,
你我从此只能——
听天由命,
天各一方。